姜格宁
作者: 来源: 发布时间:2022-02-21

10.png

姜格宁,1959年生,上海人。1977年考入上海第二医学院(现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医疗系,1982年本科毕业。1999-2000年赴美国梅奥医学中心(Mayo Clinic)等医疗机构进修学习。现任同济大学附属上海市肺科医院胸外科主任、同济大学医学院外科学系副主任。


1977年12月,可能是读书人心中最温暖的冬天,恢复高考的消息传遍了农场和工厂,给差不多快要屈从于命运的青年几许希望。对于18岁的插队青年姜格宁来说,他也迎来了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


深居简出迎高考


1966年,我刚读完小学一年级,“文化大革命”就开始了。刚开始几年,几乎没怎么好好上过课,学校都“停课闹革命”,老师还会被斗、被打。后来,随着大环境的变化,学校才慢慢恢复了正常秩序。1975年,我从同济中学高中毕业,作为知识青年,分到宝山刘行插队落户。


1977年,恢复高考的消息刚传出来时,我正在乡下,公社不让我们回家复习,只能在村里边干活边复习。在参加高考前,我们公社还组织了一场初试,通过了才能获准去参加高考。我还算幸运,顺利过了公社这一关。后来政策出来之后,公社才允许知青回家复习。


我父母都是在第二军医大学(现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军医大学)工作,母亲是中学数学老师,所以家里有几本理科的书,便翻出来给我复习用。我家住在部队大院,学校专门为我们这些要参加高考的部队子弟组织了一个补习班。为了提高复习效率,我自己也制定了备考计划,在仅有的两个多月复习时间里,除了去上补习班之外,我基本闭门不出,全身心投入复习。复习到后期,周围的同学遇到难题来问我,我几乎都能解答出来,这让我逐渐对高考有了信心。所以参加考试时,我的心态很平静,并不觉得很紧张。


当年我是在大场的行知中学考试的。由于考场离我家比较远,开考前一天,我特意骑自行车去考场走了一遍路线,从五角场骑到大场。当时路况很差,骑了两个多小时。由于担心爆胎,父亲在考前一天还特意为我更换了自行车的轮胎。第二天早晨5点多,我简单收拾了文具,便骑车赶考去了。高考结束后,我自我感觉还不错。两个月后,录取通知书终于来了,我拿到了跨入上海第二医学院校门的通知书。


勤奋刻苦学医路


我之所以选择医学专业,很大程度上是受父母职业的影响。起初,医学不是我心仪的专业,我希望学的是工科,因为我觉得工科很有创造性,既有趣也有价值。但年轻的我最后还是遵从了父母的建议。


谈起大学,我至今都记得老师们的满腔热情,在教学工作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我和我爱人的指导员都是郑红老师。郑老师带我们这一届时,比有的同学的年纪还小,和我们的关系特别融治。当然,作为学生的我们也都很自觉,积极要求上进,学习态度也十分端正,从不让老师操太多的心。


与现在相比,当时的教学条件相当简陋,没有电脑、没有投影仪。课堂上,老师深入浅出地讲解,时不时地在黑板上奋笔疾书,我们则目不转睛,快速抄录,唯恐遗漏重点知识。课后同学们非常珍惜时间,抓紧复习。大家深知:能进入大学是很幸运的,必须倍加努力,刻苦用功。特别是年纪大的同学,他们的用功程度尤其值得钦佩。


当年我们是8至12人住一间宿舍,每天晚上十点多熄灯之后,大龄同学便钻进被窝,亮起手电筒复习。他们这种秉烛夜读的精神感染了我们这些年纪轻的人。虽说我是往届生,但在班上,我的年纪还算比较小的。不久以后,一到熄灯时间,同学们全部钻进被窝,亮起手电,埋头苦读,这一幕感人的场景至今仍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


几十年来,母校优良严谨的学风,培育出我国医学界和科研界的无数精英。我觉得能在这所名校里接受5年教育,是我人生最大的财富。


暗中发奋爱国心


1982年大学毕业之后,根据户口所在地我被分配回郊县的江湾医院。工作几年后,我于1988年转入上海市肺科医院工作。


到了肺科医院后,我得到了院领导的支持和科室同道的辅助,为我提升临床技能、发挥个人专长创造了良好的环境和宝贵的机遇。这些年我取得了一些成果,我的学科在国内外也拥有了一定的知名度。我自己通过不懈努力为祖国医学在国际医学舞台上打响了中国品牌,觉得很开心,也感到蛮自豪的。


我国的医学研究模式1949年后是沿袭苏联的体制,改革开放后转向欧美的方式,尽管暂时转变得还不彻底。1999年我出国考察时,欧美同行问我的几个问题,我至今印象深刻。他们当时问我:“你们医院有没有CT(电子计算机X射线断层扫描技术)?”“你们中国人的肺癌是什么癌,鳞癌还是腺癌?”(鳞癌和腺癌的占比不同,代表着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不同)。原来在欧美同行的眼中,我们中国还是如此落后。我的内心充满了不服气,我想该如何奋起直追呢?回国后,我首先将我们的学科与国外同行先进的专业学我国的医学研究模式1949年后是沿袭苏联的体制,改革开放后转向欧美的方式,尽管暂时转变得还不彻底。1999年我出国考察时,欧美同行问我的几个问题,我至今印象深刻。他们当时问我:“你们医院有没有CT(电子计算机X射线断层扫描技术)?”“你们中国人的肺癌是什么癌,鳞癌还是腺

癌?”(鳞癌和腺癌的占比不同,代表着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不同)。原来在欧美同行的眼中,我们中国还是如此落后。我的内心充满了不服气,我想该如何奋起直追呢?回国后,我首先将我们的学科与国外同行先进的专业学科相比,看看我们还有哪些短板要补;研究国外有什么先进的技术是我们还不会做的,再寻找自己的突破点去创新。我暗暗下定决心,有朝一日,我也能做出一些创新性手术,让外国同行也来我们这里学习。


近年来,我完成了很多临床上的技术突破,其中不少是创新性的,从目前看,没有一个失败的。如今,肺科医院的胸外科微创手术蜚声海内外,我们科室也已经成为全球胸外科医生的一个培训进修基地。几年来,我们举办的进修班的规模越来越大,最近已发展到每年组织6一7期进修班,每期15人左右的规模。2013年到现在,我们已接受了500多名外国学员,其中不乏外国专家。有些国家的医生在常规培训结束后,还申请继续进修,时间最长的竞然达一年半之久。现在欧洲很多国家都争着选派优秀的医生来我们这里学习。他们回国后,口口相传,为我们做了很好的宣传。


现在我们科室的手术已在全球学术年会上进行了现场演示,并经常被转播到国外各大医院供其他国家医生观摩。有人曾建议我,转播手术可考虑收费。我的想法挺简单,经济利益不重要,重要的是展示我们中国医生的风采,唱响中国胸外科手术水平在世界的知名度。


不遗余力带团队


我常常教导学生和青年医生:我们在设计一个手术方案时,必须提前在脑海中想到所有可能发生的问题,然后形成一个完整的应对方案,并不断加以讨论、修改和完善。做一名医生,自始至终都要开动脑筋。我特别喜欢爱提问、肯动脑的年轻人。遇到这样的好苗子,我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去培养他们。我认为一名好医生一定是要基础理论过硬,临床技能一流,事业心强,并有一股闯劲儿。35一45岁是医生的黄金年龄段,是最能够做出成绩的时候,因此年轻人千万不要浪费这最宝贵的10年。


一个学科的强大,不仅在于学科带头人个人的优秀,更在于他身后是否拥有一个结构合理的梯队,是否培育出一拨科研思路清晰、临床技术精湛的人才。近年来,我把团队建设作为自己的首要任务,连续多年培养了一批优秀人才。我的团队很融洽,大家的感情亲密无间。我希望这样的模式能让我们心胸外科长盛不衰。


作为年长资深的科主任,我认为带教学生、带领团队一定要有包容的心态,允许年轻医生萌发不同的思路,发挥个人想象力,施展自己的才能。这样才能让年轻人得到锻炼,快速地成长,而整个团队也会越来越有活力。


离校36年了,我对母校依然怀着深深的眷恋。作为一名从二医走出来的毕业生,从我入学那一天起,我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母校。愿我在有生之年,能继续在学术领域里做出新的成绩,为母校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