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观察

“理想一词，看似虚无缥缈，却是推动社会与个人发展的强大助力。从剧本和王振义身上，我感受到了医学家和他的研究团队为攻克人类疾病不懈的努力和不屈不挠的敬业精神。”

“牡丹出身富贵，可以大红大紫，享受荣华。而我们的牡丹恬淡清雅，清贫是自愿

选择的。只有自愿选择甘于清贫，才是真正的志向。”

当舞台的背景银幕上，傲然绽放出一朵朵淡雅的牡丹花时，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2000余名学子和校友掌声雷动，而扮演王振义及其夫人谢竞雄的演员说出的话语，在上海文化广场的穹顶间久久回荡。在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60周年院庆大会上，以2010年度国家最高科技奖获得者王振义院士为原型塑造演出的话剧《清贫的牡丹》，赢得了观众的认可。

对名利看得淡、对事业看得重的“牡丹精神”

“很多高校的校庆活动很容易落入俗套，往往是搞一台规模较大的文艺演出，甚至请明星加盟助阵。表面看来热闹非凡，但骨子里却缺少些历史传承和文化底蕴。我不想这么做。”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党委宣传部部长闵建颖在接受采访时快人快语。

“王振义院士1948年从上海震旦大学医学院博士毕业，之后一直在瑞金医院工作，后来又当了上海第二医科大学的校长。以这样一位与我们学校结缘半个多世纪，为人、为学、为师都可圈可点，做过校长、具有大学灵魂精神的88岁老人为原型创作一台话剧，并为后人留下一点有价值的东西，才是我们真正的想法。”闵建颖说，“这个方案很快通过了审批，我们决定与上海戏剧学院联合创作。”

“我们还原了一个真实的男人的形象。”闵建颖用了整整两个小时，向《清贫的牡丹》的编剧、上海戏剧学院博士生导师姚扣根教授介绍了王振义院士的故事。之后，姚扣根教授又连续6次前往王振义院士家里做访谈，最终完成了剧本的创作，定名为《王振义》。

得知王振义院士喜欢与人分享一幅画《清贫的牡丹》后，姚扣根教授考虑改名。当时，这幅油画就挂在王振义院士家中的客厅里，代表雍容华贵的牡丹与清贫看似矛盾，却蕴藏着深刻的道理：做人要有不断攀高的雄心，同时要有正确对待荣誉和自我约束的力量，对名利看得淡，对事业看得重。明了牡丹的精神寓意，姚扣根教授与闵建颖商量后，突破惯常用人名做剧名的做法，将剧名由《王振义》改为《清贫的牡丹》。

掌声、笑声，还有泪花，都包含在这部戏里了

王振义院士家里播放着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88岁的医学专家与一位充满了激情和哲理艺术个性的导演热烈地交谈着。上海话剧艺术中心国家一级导演雷国华一向酷爱贝多芬音乐，此时的她醉心于艺术的熏染。她说：“这是一种情感上的相识相通，更是医学家与艺术人的心灵沟通。”

早在今年国庆前夕，雷国华看到《清贫的牡丹》剧本后，就感受到了一种生命激情的涌动。她说：“‘理想’一词，看似虚无缥缈，却是推动社会与个人发展的强大助力。从剧本和王振义身上，我感受到了医学家和他的研究团队为攻克人类疾病不懈的努力和不屈不挠的敬业精神。”随后，雷国华把剧本浓缩到75分钟，以朴实的原汁原味展现艺术之“魂”。

《清贫的牡丹》最后以“无场次报告剧”的形式出现，演员总共10名。雷国华特意挑选了形似、神似的56岁职业演员张震扮演王振义，让含而不露、特有女人味的50岁国家一级演员余娅扮演谢竞雄。“演员们把心都搭进去了，大家真正付出了情感。”雷国华说。

张震起初接到雷国华的邀请电话时，心里还有点忐忑不安。要演好各个年龄段的王振义院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担心自己激情不够。特别是一些陌生的医学名词还很难记，对他也是一个挑战。“直到看了一些有关王振义院士的短片，我才慢慢地心里有底了。”张震说。10月27日上午看完首场演出后，王振义院士感动得哭了。他对张震说“你演得太好了”，张震则回答“是您的事迹好，特别感人”。

余娅说：“我特别荣幸和骄傲，因为我曾演过护士。这次第一次演医生，就扮演王振义院士的妻子谢竞雄。演出时我自己都很感动。我在想，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能像王振义和谢竞雄那样，这个社会就会很美好。”

雷国华说：“《清贫的牡丹》人格化了、情感化了，是一部正能量的‘剧诗’。而正能量的作品正是转型时期的社会非常需要的。掌声、笑声，还有泪花，都包含在这部戏里了。”

“我深以自己未来能够成为一名医生而骄傲”

《清贫的牡丹》与其说是讲述了王振义团队在临床医学科研上的丰功伟绩，倒不如说是记叙了一段情。

王振义与妻子谢竞雄相濡以沫60多年，工作上相互扶持，生活中彼此支撑。他俩的故事从1942年的一天，漫步在幽静的、两旁长着法国梧桐树的上海高安路上开始。

“你的名字竞雄，要和男人比个高低，志向不小。”“我要做一名新知识女性。”

“你表哥费孝通不是搞社会学的吗，你怎么学医了？”

“医生的职业比较可靠，也有社会地位。你也不是医学世家，对吗？”

王振义说：“不为良相，则为良医。”

舞台上，两位话剧演员张震和余娅将剧情演绎得栩栩如生。1950年，他们喜结良缘。结婚以后，谢医生烧菜做饭，王医生专管洗碗，几十年不变。很快他俩合作发表了《血友病的实验诊断》等论文。

剧情发展到1959年，已在白血病病房挑起了主任重担的王振义，原本指望病例一多，能集中精力攻关解决问题。可二三十名急性白血病患者，都先后离开了人间。“在自己的专业里，碰到棘手的问题，是绕过它，还是盯住它？我们冷静地思考一下，这个答案不难。病人受折磨，做医生的怎能袖手旁观？”

从1979年到1986年，历经7年时间，王振义的团队终于确定了全反式维甲酸诱导分化急性早幼粒细胞的结论。剧情演绎到此时，舞台上呈现出一片欢腾，这一曾经最凶险的白血病成为第一个基本可治愈的成人白血病。

“当问我最想感谢的一个人是谁时，我说是我的妻子。无论我获得什么奖项和荣誉，都应该有她的一份。如果今天她还健在，我想她一定会为我高兴……可非常遗憾，她已经走了。”除了学术和科研，最让王振义牵挂的，便是他的妻子。妻子晚年病重，高龄的王振义依然坚持亲自照顾。他还把以前两人经常在一起听的贝多芬音乐放给妻子听。两位老人忠诚一生的感情赢得了场下热烈的掌声。

演出最后，王振义院士走上台与演员张震亲切握手。他说：“我还记得当年震旦大学医学院的毕业誓言——‘余于病患，当细心诊治，不因贫富而歧视，要尽瘁科学，随其进化而深造，以造福人类。’为此，我将奋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演出结束后，不少学生激动地说，这个话剧使他们更加了解了王振义，对他伟大而崇高的人格感到万分景仰。他们表示，要以王振义老师为榜样，博极医源，精勤不倦，为医学事业奉献终生。2012级临床医学系一位学生说：“《清贫的牡丹》让我感受到一种理想，感受着正能量的传递和生命激情的涌动。我深以自己未来能够成为一名医生而骄傲。”